琉玥无双

寒梅三劫

   

一章救人救急

 

隆庆元年春。

       年前十二月十四(嘉靖四十五年公元1566年)世宗驾崩于乾清宫。同年被贬为庶民的严嵩也一同西游了。裕王朱载垕继位年号隆庆，提拔海瑞为尚宝丞。朝堂上倒严风兴起，当年严派的官员一个个被揪出来。民间对新帝的呼声也高涨。虽然改过自身的世宗不在了，不过新帝似乎是位明君。最近他们一枝梅的事情也有些空闲下来了。趁着这段时间，贺小梅回了一趟河北老家承荫山庄。

       自从贺家事情了结，他就想把贺家当家之位交给表姐。可是宗亲们都不同意，最后只好各退一步，他当挂名的贺家当家，而贺家所有事务就由表姐代理。说什么贺家当家之位决不能落到外姓人头上，说出去丢了贺家的面子，即使是挂名的也要他来当。所以说比起这个拘谨的贺家，他更加喜欢一枝梅的家。这是和金钱无关的，即使要他再选一次。他的答案也是一样的。

       他这次回老家目的是为了制一种奇药——赤炼菩提。这是沈家札记里面记载的一种能解百毒的奇药。它的药性很强不是一般解毒药能比的。不过炼制赤炼菩提需要用到一种十分名贵的药材。他这个守财奴在保善堂一事之后才做过一粒。本来想着好生收着，当遇到棘手的毒药时能应急。

       不过，有道是人算不如天算。当他在贺家中了水银毒，发疯杀人的时候。三娘给他拿解药，拿的就是这那颗，千金不换的赤炼菩提。当他知道这颗药被自己吃了的时候，他差点就气晕过去了。

       三娘事后是这么说的：“你的药箱里这么多瓶瓶罐罐，我哪知道哪个是可以解毒的呀~！我想起你说过，水银是朱砂提炼出来的，大概朱砂能解水银的毒。当时你的箱子里就这瓶药是红色的。所以就拿了它。不过能解毒就好。反正药是用来吃的，你还计较这么多干嘛！”其实也没怪三娘杀鸡用牛刀，当时情况混乱能救人就不错了。只是听了三娘的话，小梅突然有种劫后余生感觉，幸亏那药是用红色瓶子放的，不然，还不知道会不会被三娘错手毒死。

       不过现在有了贺家的支持，他要配制这药也不是难事。他这次回去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就做出了八颗。三颗放在贺家，让表姐苏婴保管。其余五颗打算给一枝梅的成员随身备着。毕竟以后会遇到什么事还说不定，有这药在他也放心些。为了能尽快赶回醉生梦死，他连夜兼程，还抄了小路。

       赶了一个晚上的夜路，虽然惊蛰刚过，但是因为身上沾着清晨的湿气，还是挺冷的。太阳出来以后又了来一场雨，泥泞的山路更不好走。马蹄溅起的泥巴，弄脏了他墨灰色的布衣下摆。看着挺狼狈的。当他走到一片竹林的时候，他闻到了一阵淡淡的血腥味。他寻着气味走去，走到了一个三叉路口，发现了一些凌乱的车轮印和马蹄印。

       这就有点奇怪了。这条路比较窄，下着雨更加难走，一般的车队不走这啊~！而且这边的血腥味更浓了。他心里有点怕，但是这个方向又是他要回京的方向。于是就只能硬着头皮赶路。

       远处隐约看到一辆马车停在那，小梅心里有种不详的预感。他骑着马慢慢靠近观察。他终于弄明白，原来这里就是血腥味的来源。

       眼前的景象告诉他，似乎是有一队镖被劫了。所有押镖的镖师都被杀了。他们横七竖八地躺在马车附近，四周留下了一些打斗的痕迹，他们都死得十分惨烈。

       小梅从马上下来。查看着四周的尸体，这时他发现马车后面不远处站着个黑衣人，那个人身形魁梧右手还握着刀，于是小梅从袖口抽出钢针快步走去。

       那个高大的身影察觉小梅的靠近，便运气轻功逃走了。小梅没看到他的样子，而且又没搞清现在的状况，正想着追去弄个明白。但是他发现刚刚黑衣人站的位置旁边躺着个活人。是一位心口中了刀的少女，伤口很深就在心脏的位置附近，但她还一息尚存。救人救急，他决定先看看这位姑娘的情况。

       他马上在随身药箱里取出一些外伤药和银针。小心地弄开她的衣服，从伤口的情况分析，是苗刀所伤。伤口很深要马上为她止血。不过这位姑娘真是幸运，她心脏的位置和一般人不同，就是由于偏了这么一点，让她逃过了凶手的致命一击。而且她贴身带着的护心镜，也为她当去了一些。只要及时止血和处理好，要保住性命还是有办法的。小梅集中精神为她处理伤口。上好药后用干净的纱布为她包扎好，他整个人都松了口气。这时他突然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——受伤的是位姑娘，而他是个男人。

       眼前这位姑娘虽然穿着简单的棉制窄袖褙子，但是里面穿的却是，上等苏州丝绸做的里衣。可见这位小姐的身份不是寻常小家碧玉可比。他又无意地瞄了她的鞋子一眼。心中大惊。

       官家十六七岁不缠足的小姐！这……这不是候选的秀女么？自①孝慈高皇后马氏以后，宫中女子都放足，时下也有不少官宦人家，为让自家小姐进宫选秀，暂时不给她们缠足。再看这位小姐眉如翠羽，肤若凝脂。这么想来这位十有八九就是候选秀女了。刚刚为了救人，他情急之下……这不是断人前程毁人清白了么？可是当时情况实在凶险，人命关天他也没想到男女授受不亲。这个问题还是等她醒来再说。

       此地不宜久留，还是尽快离开这里。小梅抱着她上了一旁的马车，让她躺在车上。驾着马车向官道方向去了。他之前骑的那匹马，也乖乖地跟着他架的车一起走。

       他们走得不快，他怕车里颠簸，病人的伤口会裂开。一直走到晚上，他们才到最近的村庄。村子不大就十来户人家。不过农人们热情，听说是有人受伤了，还让出了空房间让他们休息。

       她一直昏迷着直到第三天傍晚。帮她檫身换药的刘大妈刚走不久。她的眼睛就睁开了，看到在床边为她把脉的小梅。她变得非常惊恐。

      “别杀我！……别杀我！”她尖叫着甩开小梅的手,挣扎着要起来。

       小梅怕她的动作会使伤口裂开，于是就伸手去按住她的肩膀不让她乱动。“姑娘，你先冷静点，这里已经没危险了。你再乱动我怕你的伤口会裂开。……已经没事了，你冷静……我是救你的人，不会害你的！”大概是之前被害时受到的惊吓太深一时失了理智，她双手拼命地抓着那双按住她的手。

       过了一会儿。她慢慢地消化了小梅的话，便松开了双手，躺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。不要小看病人的无情力。可怜的小梅，手被抓出了几道红痕。

      看她冷静下来后，小梅才放开她，坐到床边，皱着眉处理着她刚刚抓出来的伤。“这也太夸张一些了吧！晕了三天还能把我抓成这样，都出血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她缓过来后。看着小梅手上的伤，她突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。“对不起~！我……”

    “没事~！你是吓着了吧~！等一下刘大妈会拿些清粥过来，到时候你也吃一点……”小梅一边说着一边为自己包扎。

      她心想道。看来是眼前这位书生打扮的公子救了自己。于是便问道：“是先生救的我？和我在一起的其他人呢？他们怎样了。”小梅停下手里的动作，实在拿不准要不要告诉她事实。“你已经昏迷三天多了，他们……”她见小梅欲言又止的又接着追问道：“先生你就实话说吧！”

     “那好吧~！我只是路过的，我发现你们的时候，其他人都死了。只有你还有气息，于是就出手相救。你的伤实在凶险，我只好把你带到最近的村子里疗伤。”

     “死。死了……”她的目光游离，不知道是在想什么。

     “姑娘现在有什么打算，如果有用得着在下的就尽管话，我会尽力帮你的。”

     “我能信你吗？”她缓缓地说出这句话的时候，眼睛直盯着小梅看，眼神灼热似乎要把什么东西烧着似得。她是个坚韧的女子，小梅没从她的眼中看到眼泪，他看到的是激动、感激和猜疑。

      小梅不经意地勾出一个浅笑，像是要安慰她。“如果姑娘愿意，可以尝试相信我。”

看到小梅的笑她似乎被感染了，轻松不少了。“呵~我真傻。如果先生是要害我，那又何必救我呢！我姓曹名玲悦，是当今兵部左侍郎曹正谦的妹妹。敢问先生怎么称呼？”

       听到曹小姐自报家门后，小梅站了起来向她作了个揖。“在下贺小梅。曹小姐也可以叫我小梅。”

      “原来是贺先生。如果可以的话。我希望你能把我安全地送达京城。把我送到曹府，大哥定会重金答谢贺先生的救命之恩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小梅听到了“重金”二字后愣了愣，看来自小养成的坏习惯还是改不了。完全没有贺家当家的自觉啊！

     “曹小姐放心，我定会保你安全到京。”曹玲悦看他喜形于色，心里也踏实了不少。毕竟爱财的人自有爱财的好处……

 

 

 

PS：

①   关于明朝宫里的女人缠足的问题，其实很有争议的， 

明人沈德符《万历野荻编》、邹枚《邹子家语》记载明代后宫后妃、宫婢不缠足。明代，缠足愈普遍，然明代皇宫却不缠足。沈德符《万历野获编》云：“向闻禁掖中，凡被选之女一登籍入内，即解去足纨，别作宫样。盖取便御前奔趋无颠蹶之患。全与民间初制不侔。余向寓京师，隆冬扫雪军士从内出，拾得宫婢敝履相示，始信其说不诬。”（卷二三）邓之诚《骨董琐记》还引邹枚《邹子家语》云：“明朝无金莲布地之嬉，遵马皇后之遗也。”证明代因太祖的马皇后是大脚，嫔妃亦不缠足。而民间缠足成风。

很多出土的女尸都证明，明朝宫中女人们不缠足。无论事实是什么情况，我这文中设定为宫中女子不缠足。